南有乌镇,起风摇曳,狂舞不休。
我大抵是前生来过江南,故一直不信文学之思是因情触景,始终怀揣一些令人呛口的古今传言,或投胎转世,或神佛怪诞。
来前做了个奇梦,大概是几百年前的烟雨州三两行人把着矫扇来来往往,薄雨中伫立,看不清脸。
只是有一女子走走停停,不时抬头,朦胧中折射出的愁媚让人打了个寒颤。船泊码头,她转身欠了欠腰,头也不肯回,上了艘小船,留着背影,和着流水四溢,惊奇大雨,折去了乌镇。
第二日一早,车驶向目的地,我也到了那心心念念的南方传奇。酷日下的影子显得比平常更阴沉,几长串的汗珠心安理得地泻向地面的大理石,激起一片夏季暖暖,炸开一朵新生的荷花。
乌镇的真面目被一撩门帘似的打开,恰为琵琶行中遮面的歌女,急需听它娓娓道来。它牵引着每个前行的游客,每个地方簇拥着往日不同的故事。
乌镇的游船大都服务游客。只是往桥的深处走,有些转角的尽头,一些船是属于自家的。他们在船里摆放着瓜果,布置得满满当当,一家人坐在船头唠嗑,几个岁数稍大点的小孩跟着在船内玩过家家,点名要当新娘的女孩子话尾刚落音,一个男孩就挠头傻笑,脸红得一如朝阳。
再往前些,就到了一条长街。街内除了摆设的店铺,一大部分都是居住在那儿的老人,有些年龄适宜的,搬出几个小板凳,手里揣着圆扇在乘凉,与道路中大汗淋漓、愁眉苦脸的我们大不相同,似乎处于两个世界。有人说他们是很欢迎游客的,这样才能捞银子,而当我瞄见有些房子的里屋,一些独居老人望向窗外的眼神,空洞幽灵,深不见底。我又转念深信他们是为了守在故乡,传递一代人又一代人的执念与传统。比起唏嘘故土不复、无家可归的游子,他们脸上却更是麻木。
出了长街,上了桥头,从桥上望向湖面,望向缓行的游船,倒立在湖上的屋舍之影,远比在赤热吸光的大理石上望去的风光要美得多。这也解开了为何明信片上满是桥外风景的缘由,惊叹着上帝待乌镇可真像亲生般不吝惜。
午后申时,夕阳渐斜,未落山的太阳及时给乌镇补了个光。远远望去,鹤立在强光下的楼房,七零八拼的恍然存有几百年前的样子,可再一转目,就一点相似的样子也寥然无获了。居民房内有些耐不住性子的孩童探出脑瓜来,头还没伸得完全,就被母亲一把扯了回去,“当”的一声锁了窗户,连里面的家设都没看清。
导游七七八八将景点介绍了个大概,经过一处,陈置的都是古代旅社或富商显贵打盹休息的床,喇叭里传来平常的介绍。床大都一样,檀木制的,紫黑色,就连一些洞口的灰尘也差不多相同,不知这些床真是古人歇息过流传下来的,亦或是按1:1的比例仿造的。如若是前者,我也只得小步低声,轻轻幽幽,生怕惊醒了沉睡了的灵魂。
杭州人大都可亲,至少在我的印象里。路过一家小店想买点东西,店家说未到营业时间,喊我赶紧挑选。那站在门外的保安都不来赶客,也不来教训,只等我走了后朝里面做了个小声警告。俨然不同于我们那儿凶神恶煞的城管,商家一见便脱溜似的逃,钱也顾不上收。
小城上的刻碑看上去像近几年才刻的,大抵是因为古人只顾游山玩水,吟诗饮酒且比我们更珍惜所处的故土吧。遗憾是前生的记忆不在,遥记不起几百年前的江南乌镇是什么模样,也体会不到白发垂肩,萧条稀疏的无奈与悲欢。
我只愿不忘记那些独居老人叹天的眼神,隔到某天,带入到梦中与那女子的愁情相结合,许是八九不离十。
这天我要离开,也不知下次是何时,也不知是梦是实。
南国烟雨南有楼,青冈苔藓显青洲。如道是,且寻梦。
(指导老师:徐永)